@三土哥哥傻白甜 类似写亮瑾的热身?往后还会有后续=3=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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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是丞相的。
起初,他不过是一个郡丞的次子。
县丞将长子送去洛阳进学,他便在庭院里种满了萱草花。
长子来信说:“焉得谖草,言树之背。”
对了,他还有一个幺弟,幺弟一点儿也不懂是什么意思。
他便笑着解释说:“萱草是寄托思念的植物。”
“是在思念大哥?”
“是在思念洛阳。”
战乱来临的那一天,他平静地收拾好了包袱。
能带走的东西不多,他只带走了一支歌,叫《梁甫》。
幺弟瑟缩在他怀里,奶声奶气地问道:“为什么是《梁甫》哇?”
“因为每当吟诵起《梁甫》,就像把整个故乡都装在小包袱里了。”
“可《梁甫》、《梁甫》乃是一首丧歌呐!”
幺弟的哭声混杂着刀兵的铮鸣,连梦中都是铁马冰河。
到了荆襄,他松了口气,觉得日子好过了。
叔父与州牧有旧,敦促着他在本地名士处进学。
进学、一年视离经辨志、三年视敬业乐群、五年、五年的时候叔父便去世了。
于是除进学之外,他学会了洒扫、 缝补、耕种……
长兄带着后母久住江东,偶尔还是会给他来信。
信中写道:“何不顺便种上一些萱草花呢?”
他笑着回信:“已经种下了。”
“在田地中吗?”
“在心里。”
后来,世道变了。
他去江东寻着长兄,顺便放了把火。
那把火烧出来他所谓“天下三分”的格局。
他在高阁上远眺着烈烈的火光煮茶,觉得火候可以再旺一些。
长兄笑而不语,大概是没有什么想说的,也没有必要说,毕竟二弟开心就好。
对公,长兄说的是:“弟亮以失身于人,委质定分,义无二心。”
对私,长兄说得是:“孔明你年纪也不小了,该添些子嗣了。”
二人偶尔在公馆相见,彻夜长谈,未言私事。
幺弟见了这番场景,会“咯咯咯——”地笑出声来。
笑完了还会说:“若二哥是那沧海遗珠,大哥便是蓝田美玉。”
再后来,他果然应了那句“沧海遗珠”的戏言,权倾一国,威震宇内。
长兄给他写信,依旧是:“孔明你也老大不小了,该添添子嗣了。”
一封、两封、三封……写到他实在耐不住了,终于回信,说:
“那兄长让一个儿子给我吧。”
虽然说得像是玩笑话,但二人都当真了。
于是作为次子的乔,变被送到了他这儿来。
偏巧他也是个次子。
乔一点儿也不像温润持重的长兄。
也不像他,他是什么样的?就连自己也没想明白。
总之就是不像,不过乔恭谦的沉静的身影,却又让他觉得莫名熟悉。
还是白身的幺弟最为通透,幺弟看到乔时不自觉“扑哧——”地笑出来声。
然后幺弟给长兄的信件中写道:“仲春北望,故园花发。”
故去的庭院里,又能开出怎样新鲜的花朵呢?
乔竟然令他们都想起了故园、故国……以及故去的双亲。
他蹙了蹙眉头,将“故园”两个字圈了起来
“有什么问题吗?”
“是旧都”
在给皇帝的上书中,他写道:“兴复汉室,还于旧都。”
故园不是旧都,故园在琅琊,而旧都是渭水那一边的洛阳。
长兄给他写信说:“洛阳的牡丹甚好,当真国色。”
他回到成都时,锦城的芙蕖也开得不错。
他在素绢上回信道:“原本是想让乔回成都的,想了想,还是让他督运粮草去了。”
绢纸的边缘上印着精美的云纹芙蕖。
令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,夫人为他添了嫡子。
他为嫡子取名为瞻,乔见到瞻的时候,很是欢喜。
照理这般便要将乔还归兄长一支,以续其后嗣。
但他没细想,待到细想的时候,乔却不在了。
他想给兄长去信,到头来却没什么可说的。
旁人以为许是心中有愧,只有他自己知道,心里的不是愧,是疼……
为了什么而感到心疼呢?
为了管教从严而体贴从简的乔吗?
还是这乱世之中如朝露一般转瞬即逝的生命呢?
薤上露,何易晞?露晞明朝更复落,人死一去何时归?
于是他在给群臣的书信中写道:“一夫有死,皆亮之罪。”
远在江东的兄长大抵听闻了,听闻了便又与他传书。
只论国事,不谈私情。
只论国事的书信到了那一年终于戛然而止了。
还是他先憋不住的,他憋不住说道:“瞻儿已经八岁了,甚是聪慧可爱。”
写道一半,他便将忧虑含在墨里,看了看窗外的秋风萧瑟。
兄长正在做什么呢?
他又是如何在动荡不安的世事中保持着一如既往的从容呢?
兄长游历京洛,最终却安于江淮。
而他呢?
他将那永远无法抵达的远方,称为故乡。